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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 一波未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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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万俟渊见沐曦一心只顾着吃,不知不觉的跟着又多吃了几口,这才想起提醒她:“你该不会是专程来喝粥的吧?”

    沐曦并没有停下来,也没有迟疑显露出心事重重的模样,她细嚼慢咽的吞下了山药糕,眼睛盯着万俟渊眨也不眨,一派真诚道:“我此番前来,主要是有两桩要紧的事,这第一件事,想必王爷也清楚,烦请告诉我珧熙的下落,让我见见他。这第二件事嘛,若王爷应允我第一件事,以后王爷有什么用得着沐曦的地方,沐曦绝无二话,王爷就不必拐弯抹角的与我过不去了。”

    真心实意说了这些话,万俟渊却有些不高兴了,“啪”地一声放下筷子,传人进来伺候漱了口,又把人撵出去,端了杯茶喝了一口,看着又垂下头吃得正香的沐曦,冷声道:“为了一个罪臣之子,你先是自毁名誉不进宫参选,后又自毁容貌断了姻缘,甚至不惜代价招惹周王,帮你那妹妹争名夺利,沐曦,值得吗?”

    “自然值得,我的事就不劳王爷费心了。今儿我来和王爷说这些,可不是胡乱说出口的,我若不是有什么可用之处,王爷哪肯多看我一眼,事到如今,王爷若还不坦白,未免失了气度。”沐曦在万俟渊的唠叨声中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碗,同样自己端水漱了口,又有模有样的端了杯茶在手里,她从没有将万俟渊说的那些放在心上,自然,也没有什么,能与珧熙相提并论。

    万俟渊眯起双眼,细细打量了沐曦半晌,玩味道:“说得好,那是不是我说什么,你都答应?”

    “当然,请王爷放心。”沐曦啜了口茶,目光热切,怕万俟渊感受不到,她又带着诚恳用力点头。

    万俟渊将茶杯一放,不紧不慢开口:“我要你做我的梁王妃,同沐家结亲于我而言有大益,如此,我们方才有的谈。”

    沐曦一口茶没咽下去,差点将自己呛死,脑子里猛地想起了对他念念不忘的严筱允,可现下万俟渊却是在对她说这些,岂不是全乱套了?她想也没想,没有半分迟疑连忙挥手反驳:“咳咳咳咳,这个不绝对不行!”

    这话不说不要紧,说出口之后万俟渊便瞬间变了脸,不似之前那样温文儒雅,也不似方才那般随和温顺,而是面若冰霜,眼眸里的寒光冷得都能冻死人,像是受了极大的羞辱,连带着音调都高了,“还委屈你了?”

    万俟渊沉着脸道:“既然你不愿意,顾珧熙你也不必救了,随他自生自灭去吧!来人,把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扔出去!”

    沐曦没来得及再多说一句话就真的被两个大汉拖着扔了出去,此时梁王府正门前正是热闹的时候,往来人群络绎不绝,冷不防从小门那儿扔出一坨东西,路人都忍不住驻足准备看个明白,却见爬起来的是个麻布灰衣的丑丫头时,又惊叹着散了。

    沐曦费力的爬起来,眼里泪花闪了又闪,在梁王府门口的石阶上坐着愣了好久,才将两个眼眶的热泪给憋了回去,而后站起身来拍拍屁股的灰,拖着步子慢慢的走了。

    “殿下,人走了,门口的守卫还在地上捡到了一小块这个。”万俟渊的近身侍卫蔺益给他递了一小片肉色的猪皮,道:“许是沐曦姑娘脸着地时,蹭掉的。”

    万俟渊立在窗前,回身拿起那薄薄的皮看了一眼,又看了看手里的面纱,并不好奇什么,神色没有多大起伏,丝毫不见意外,自顾自低喃:“既然她不肯,那我就再缓缓。”

    蔺益默默的看着自家王爷方才那般霸道不讲理的把人扔出去,现下又在此自言自语,又想起他在外头那副温文儒雅的模样,蔺益一时觉得,善变的男人真的很可怕。

    万俟渊将易容的皮用面纱包好,揣进袖里,随意道:“你先下去吧,还有,让蔺隐和蔺石去刑房各领二十板。”

    蔺益正在无奈自己怎么跟了这么一个善变的主,万俟渊便开始了他的不讲道理,吩咐把人丢出去的是他,现在又要打无辜的蔺隐和蔺石,果然红颜祸水害人不浅啊。

    万俟渊见蔺益有些进退两难,眼底的寒光浮现:“本王看你这么为难,要不你替他们受了?”

    “奴才这就下去吩咐,阿隐和阿石皮糙肉厚的,区区二十板受得住,谁叫他们不懂得怜香惜玉呢,该罚,实在该罚。”蔺益打起精神慢慢后退,及时开溜,王爷只有在遇到那个女子的时候,才会阴晴难定,也会方寸大乱,他可不敢招惹。

    沐曦去梁王府时走了一个时辰,回沐府时却不知走了几个时辰,同样的小道,不知怎么就变得曲折了许多,她走迷宫似的绕啊绕啊,终于绕回了沐府北院墙根底下的时候,却发现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;她索性顺着墙坐下,又呆坐了半晌,才慢慢爬起来,轻轻一跃飞上了墙头,可脚下一滑,跃进园子里时没站稳,整个人狠狠地摔进了泥里,这一摔,还让她想起了些许往事。

    自从昭禾表姐出嫁之后,沐曦便很少进宫给姨母请安了,谁也不知道小小年纪的她,怎么突然就安分了下来,不再贪玩胡闹,话少了很多,整个人都沉静了。

    还央求珧熙教她练武,珧熙却笑她:“习武之人皆是吃尽苦头,沐曦自小娇生惯养,怎会想着要学武?”

    沐曦神色凝重,严肃道:“我不想让别人抓到我。”

    珧熙笑着揉了揉她的头,宠溺道:“小小年纪哪来儿的这么多小心思,有我呢,你不必害怕。”

    顾珧熙嘴上笑她,却还是有模有样的教起了她,教她内息心法,还给她抱来了一摞武功秘籍让她细细研读。

    珧熙难得来沐府一次,他在时,总是要帮她指点迷津,教她怎样才能练好心法,调蓄气息,珧熙不在时,她就将乳母和小彩和小虹支开,自己躲在小院里苦练,摔得鼻青脸肿的也不曾放弃,陶陶就捧着各类治跌打损伤的膏药守在院门口,一边望风一边看她在院子里蹦蹦跳跳,如此焚膏继晷过了两载,果真练出了一些名堂。

    当她终于可以如小鸟一样停在树梢儿上的时候,珧熙也欣慰夸她:“小满儿这两年勤奋好学,如今已然如愿了。”说完又不忘警告:“可你呀,千万不要在人前耍弄,若被沐伯父知晓你一个女儿家不守规矩,非得打死你不可,你快下来吧,你的乳母和那两个丫头就要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后来沐曦也再没有心思去挥鞭练剑了,成日里钻研如何飞得更稳更远,怎样才能让身子轻盈柔软,怎样落地才能如蜻蜓点水般悄无声息,如此琢磨着又练了两年,珧熙还是止不住口的夸她:“我原本以为你学一学皮毛也就罢了,没想到竟还钻研了起来,现在啊论打架你不行,若是论逃跑,怕是连我都追不上你了!”

    可惜,顾府倒了之后,沐曦引以为傲的本事就再也没有在人前显露过,然后这身轻功就变成了她翻墙出府去瞎胡闹的好帮手,从前便是拎着雯儿一口气飞上个四五丈远也不成问题,可能是近来她久不活动筋骨,生疏了才会摔进泥里扭到了脚,收回思绪趴在泥里喘了好几口气,她才勉强站起来,跌跌撞撞的继续往她的院子里走。

    陶陶之所以会由着沐曦出府去,也是知道她会点功夫,跑得又快,才放心由沐曦去的,可沐曦灰头土脸走进屋时,一颗心立马悬了起来,赶忙扔下手里的活儿凑上前去扶着沐曦的手臂关切道:“怎么了?姑娘!姑娘的脚怎么了?面纱哪去了?”

    沐曦一瘸一拐的走进屋里,平静敷衍:“我出去吃了顿饭,可吃完之后才发现没带银子,我就想和掌柜谈条件,可我们没有谈拢,掌柜的就把我扔了出去。”

    “阿弥陀佛,所幸只是蹭掉了几片假皮,并没有蹭伤肌肤,姑娘不是说去那儿的么?怎么没去?”陶陶拍着沐曦身上的土,又仔细瞧了沐曦的脸,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沐曦任由陶陶抬抬胳膊捏捏腿的四下查看着有无受伤,心神不宁道:“我去了,守卫不让我进去,我就去吃东西,吃完了,我就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惊蛰才过,春雷阵阵,春雨连绵,正是乍暖乍寒的时候,沐曦这一回来跟变了个人似的,呆坐在那棵红枫树上,在树枝高处痴痴的坐着吹冷风,也只有陶陶才敢捧着她那颗担忧的心在树下劝道:“姑娘啊,下来吧,瞧这天好似要落雨了,姑娘若是受了风,可是要吃药的,到时可别躲着不肯喝,再者若被旁人瞧了去,还得问姑娘是怎么上去的呢,到时又说不清了,姑娘,求你快些下来吧。”

    沐曦仰头看着渐渐聚集的乌云,思绪已跟着飘去了乌云之上,直到陶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她垂眸欣喜呢喃:“活着就好”

    树下的陶陶脖子都快仰断了,只见沐曦微微蠕动的嘴角,却没听见在说什么,不由得又急了:“姑娘说什么?!”

    “陶陶你去休息吧,我有话要和雯儿说,不要来打扰。”沐曦飞身下树,话毕又闪身进了屋内。

    挥手关门,雯儿正抱着猫在塌下打盹,被关门声和沐曦带进来的冷风给惊醒了,见到面前站着神色凝重沐曦,搂着白猫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猫毛,迷迷糊糊道:“姑娘下来了啊,要喝水吗?我去倒。”

    “我想了这一日,有些事情,还是得同你说。”

    沐曦甚少这样严肃的同雯儿讲话,雯儿也知,沐曦藏在心底里的悲伤绝望,大半是来自于她的哥哥顾珧熙,上元节后沐曦收到商人传来的消息时并不难过意外,可这些日子却还是像丢了魂似的心神不宁,成日心事重重,她心里便已有了揣测,现在沐曦终于肯坦言,她也跟着忐忑起来,“姑娘请说。”

    “珧熙他还活着。”

    雯儿手上一软没了力气,猫顺着身体滑落,霎时间悲喜交加,一把拉住沐曦追问道:“真的吗?哥哥在哪?我可以去看看他吗?他好不好?我爹呢?我爹爹是不是也一并找着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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